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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王子騰病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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榮國府中, “將要成為真正女主人”的王夫人很是大膽, 全權包攬賈赦身後事, 白布掛得到處都是, 家廟寺廟去給賈赦點了不下十盞長明燈,連府上的奴仆都全部得穿孝,好似深怕旁人不知道賈赦已死般。

這還不算完, 後街那兒住著的匠人們這幾日做的紙人紙衣服祭品,數量之多都被直接堆到大街上, 寧榮街人多眼雜這麽一鬧騰,不知道的也全該知道了。

當初賈代善死時, 都沒弄得如此濃重,賈老太太獨自一人坐在榮慶堂, 身邊一個丫頭都無, 安安靜靜瞧著, 冷眼旁觀著府上所有人的臉色。

賈赦死了!賈政這個二老爺要徹底翻身了!

榮國府的奴仆慣會趨炎附勢迎高踩低,這才多長時間, 仆人九成已倒向王氏, 剩下的那一成也只是老實巴結不善王氏而已。

包括她提拔的那些, 連賴嬤嬤這樣的人,也漸漸巴結上王氏。

整個賈府好似莊嚴肅穆,其實內裏各個面帶笑容, 歡喜著賈赦這個當家人的死亡,也歡喜著王氏終於能夠壓倒大房上位。

不用看都能知道,外頭人會如何消化他們賈府, 如何消化她老太太,如何對她賈府的規矩指指點點,而這一切,還是她老婆子造成的,是她給了二房希望。

賈老太太的待遇雖還沒有降低,但丫頭們對她的那份心,卻花得愈來愈少。

幾個大丫頭整日坐在門口,探知外頭消息卻也沒來通報她,把她一個人丟在屋內連口水都得自己倒,這樣的待遇,還能配得上賈府的老封君?

王氏是個有靠山的,她在賈府的地位遠高於邢氏和鳳哥兒,如今怕是也要超過她,這賈府的後院,終究還是落到了王氏手中。

安安靜靜沒什麽人陪伴的賈老太太瞅著自己一頭白發,瞅著自己橘皮一樣的手,她是真的老了。

榮華富貴大半輩子,掌控賈府大半輩子,人到老了反而要受制於人,真是可笑。

這些年算是白疼老二一場,他大哥身死明眼人都知道是誰做得,老二她沒想著報仇也就罷了,竟還想跟著王家混,任由王氏在賈府耀武揚威。

原先還沒發現,如今王氏總算表露出內裏奸詐,一日日提醒著她,她的大兒子不乖,已經被她哥給教訓了,她老婆子若是不乖,下場也好不到那兒去。

有點想抱怨卻找不到人說話,有點想哭又覺得太丟面子。賈老太太只能深深嘆息,想著老大跟老二在時的情景。

原本老大在時,老二對她孝心滿滿,王氏也從不敢越過她去,因為她還有靠山,她還有用。

前陣子老大突然擺脫她的掣肘,老二便沒以往用心敬她,可老大竟還如以往那樣對她噓寒問暖,只是那會兒她依舊疼惜老二,完全沒放在眼中。

之後的事,就更不必提,兩兒子都不在,大房一家沒個正經主子留下,王氏便一日日張揚起來,等老大的死訊傳來後,更是一發不可收拾,如今連寶玉,都被她拘著讀書,輕易不讓他來見她老婆子。

她現在已經不盼著老二能回來,她只盼著老大能活著!只要他還活著,她老婆子就能過得好。

想起以前種種,賈老太太越覺得自己錯了。老大從頭到尾對她頗為看重,可她做的,完完全全在挖他的心。

是她看不慣那死老太婆,是她嫉妒那死老太婆的睿智,是她見不得被她親自教養的老大優秀,不過那死老太婆的確會教孩子,比她會教許多。

當初那孩子赤城,在宮中都能吃得開,她們賈家捍衛的太子殿下與他頗為親厚,而且老大那孩子不傻,在上書房成績遠遠超過政兒,可她容不下這個,想盡辦法把他拉出宮,跟以往的那些人脫離關系。

她甚至幫著王氏詆毀他好色紈絝不學無術,幫著王氏弄死他嫡長子,只因為那瑚兒曾經也被那死老太婆教養過。

可即便如此,四貝勒爺還是看中老大,只要老大他想,便能重新站起來。

反觀她教養的兩個兒女呢,敏兒在閨閣時便是個清高冷清的人,從不想管庶務,詩倒是寫得好人也雅致,可嫁了人後,行事太蠢,被她瞧不起的王氏拿捏住卻不自知。

再看政兒,她曾經也相信過政兒能考上科舉,是老爺誤了他,讓他得了蔭封得不到同僚的關照。

可這麽些年下來,她也發現,政兒跟敏兒一樣,也是個清高冷清的人,甚至比敏兒更不如,他還喜歡沽名釣譽,還自私自利,眼中只有他自己,想想老大對他的評價,假正經三字的確貼切。

論理王氏為他做過不少事,可曾經她老婆子還有用時,她只要稍微紅紅臉,賈政便能給王氏耳光,能開口閉口休妻,可見這人根本沒把王氏放在眼底。

而且近日,她壓不住老大了,老二就開始變得不那麽貼心,對她的安排也是抱怨連連。

這都是她傾心培養出來的孩子,這都是她千嬌萬寵養大的孩子,到頭來沒一個好的。如今想想,即便老二他得到了爵位,又能如何呢?能把祖宗基業扶起來?

呵呵~想到此處,老太太突然覺得,她家的二老爺沒準會跟在王子騰身後做條哈巴狗!還是條窩裏都橫不起來的哈巴狗!

她是做錯了!她也對不起老大!若是老大能活著,她往後定好好疼愛他!

原還覺得哭有幾分丟人,愧疚不安一起,眼淚止都止不住。這府上若還有人為老大傷心,怕也只有她一人而已。

也不知璉兒他們如今怎麽樣了,在金陵有沒有人看顧!

還有璉兒,被老二教養著長大,一個好好的繼承人被教養成管事的,外頭人不知道笑話了多少年,只可恨她魔障了,覺得這樣還不錯。

若璉兒能被好好教養,此時即便老大身死,想來也該撐得起大房的門面。

“老太太,二太太來了。”

就在這時,門外琥珀高高興興支一聲,大大小小的丫頭都站起來走到門外迎著王氏。連她屋子裏都這樣,旁的地方就更不用想了。

王氏身上的衣服的確挺素凈,她往常也不愛穿戴鮮艷,只是滿頭的飾品,比她這個老封君當初還誇張,哪還像個守孝的太太。

尤其面上那笑容不比當初拘謹,真跟鳳丫頭一般,嘴都快咧到耳根,一行人風風火火高高興興站到她老婆子面前,賈老太太抹了把臉上的淚痕,看都不願多看這夥人一眼。

王氏如今愈發膽大,瞧見這老婆子傷心欲絕的樣,她就格外高興。

原先這屋子裏的丫頭她一個當太太的竟還要敬著,可如今呢?他哥哥一出馬收拾,府上哪個有眼色有心思的奴才,還敢給她王氏臉色看。

王氏沒搭理老太太,隨性得很落座一旁,丫頭們爭先恐後給她倒茶拿果子瓜子,還全都是從老太太的那份份利中挑最好的。

有丫頭們這麽活力的服侍,屋子裏也勉強多了份人氣。

“老太太,仔細算算,大老爺都死了有大半月吧,咱們家是不是也該提提爵位的事?”

王氏一邊吃一邊問著,從進門到這會兒安也沒請,禮也沒行,這是完全不把老太太放眼底的架勢。

可老太太能怎麽跟她鬥呢,她深處內宅,兒子都不在身邊,旁人家都巴著王家,王氏她便是弄死她老太太,怕都沒人會說什麽吧!

所以,老太太什麽都不說,她不表態你們自個看著辦吧。

琥珀見兩主子場面有些尷尬,突然伸手扯了扯王夫人的衣角。王夫人擡頭望去,正好瞧見她意有所指的眨眼,隨即臉上笑意更甚。

“既然老太太沒主意,那媳婦就自作主張了。”說罷,拍拍身上莫須有的灰塵,幹凈利落轉身出榮慶堂。跟著她一道的,還有屋內大大小小的丫頭,老太太身邊又變得空無一人。

看到這一幕,老太太又是一聲嘆息。

王氏每日都來,請安的時辰卻很晚,到了她這兒也沒個請安的樣,倒像是來巡查的。

王氏出門後沒走遠,步子並不快得朝榮慶堂而去,不一會兒,琥珀那小丫頭跑出來,手上還捏著個印章。王氏仔細一看,這不是老太太的印章嗎?有了它,還需要老太太做什麽?

今兒個還想不搭理她,想反悔不成?當初做的所有事,老太太都是默認了的,如今爵位好不容易落到手上,她想反悔也沒用。

她哥哥幫他幹掉了心腹大患,賈政又升了官,大房就賈璉一個小輩不足掛齒,就他那名聲,她王氏能輕而易舉給他搞臭咯。

由琥珀代筆,書寫的一封請求換襲爵人的折子,被送到王子騰府上,王氏心跳劇烈得等著她家二哥的消息,多年的心願,只要這份折子送上去,就能成功!她就能名正言順做賈府的當家太太!!

這份折子理所當然落在王太太手裏。

如今的王家,沒有旁人想想中那麽好。

王太太冷笑著打開折子看,“襲爵?她們二房還想襲爵?做夢!”

被寄予厚望的折子被王太太隨手撕成兩半扔火盆,不一會兒便燒了個幹凈。

如今的王太太已經沒有當初的溫婉漂亮,蒼白的臉上掛著深深的眼圈,瘦得都脫了相的身板動都難以動彈,今兒這樣還算做了不小運動。

王子騰病了!而且快死了!

外頭人都覺得王子騰在裝病,原先王府上下也都是這麽想的。可五六日下來,王子騰已經病得無法進食,昏迷不醒面色漆黑,這是真不行了。

王太太剛開始還沒怎麽在意,王子騰自個也沒覺得哪裏不對,到底是自己染上的,而且染上的還是不怎麽死人的時疫,外加有大夫全程陪著,能兇險到哪兒去。

可不出五日,卻越看越不好,王子騰不知何時起昏睡不醒,整個人面色慢慢開始發黑,怎麽喊都沒有反應,再稍微去打聽那幾位同去刺殺賈赦的將軍家,駭然聽聞那幾位將軍全都一病不起,狀況跟她們家老爺如出一轍。

王太太真急了,哪還顧忌得上其他,直接拿著帖子去請太醫。

宮裏自然有人盯著王子騰,賈赦的死與他脫不了幹系,明眼人都能看出來,只是沒有苦無證據大家都沒挑明而已。

最終來到王府的,是聖上暗中指定的太醫,便可知聖上心意。甄嬪在宮中對這些了解頗深,這一次有一次的,甄嬪帶著她的十一皇子徹底縮了。

這位太醫醫術不簡單,宮裏娘娘們鬧騰太過時,聖上都是派他去善後,這脈一把,面上忍不住驚了驚。

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時疫啊,這是中毒引發的舊傷覆發啊!而且肌肉有嚴重拉傷現象,怕是躺下前還受過不小勞累,這就更不利於王大人抵禦病痛。

做將軍的戎馬一生免不得受傷,身子骨還好時沒準依舊健朗,可一旦老了或者病了,引起的舊傷覆發很難治,也很容易死。

王子騰不僅得了時疫,還中了莫名的毒素,又加上舊傷覆發,若是運氣好些沒準能活下來,可到那時怕也再當不得將軍。

太醫心裏有數,王大人跟賈大人之間的較量,怕是誰也沒得好,直接兩敗俱傷,往後這兩府怕是要泯然眾人了。

太醫開過藥,只說出四個字:聽天由命!

王太太不信!子騰她不過染個時疫,怎麽會沒命!這又不是天花!人家中天花的還能活他怎麽不能活!

而且子騰他身強體壯年紀輕輕,還有大把的時間去闖高位,他怎麽可以死,他死了她該怎麽辦。

王太太得到這個消息後,便一直趴在王子騰身旁,看他的臉色一點點變得更黑。不用太醫明說,她都能看出來,子騰這是中毒了,可太醫不願意治,她請的大夫又治不好。

如此十幾日,王太太也差不多該跟著王子騰一起去了。

可這會兒看到王氏的折子,王太太又想起子騰去截殺賈赦的導火索王氏這個人來。原先王氏沒嫁人就讓她在婆婆面前不好找人,如今又弄死了子騰,她還想得到什麽?她還能得到什麽?

說來王子騰也沒比賈赦幸運多少,整個王府的主子,除了王太太母女二人外,真心為他哭得一個沒有,甚至王仁那小子還頗為高興,整日花天酒地興奮不已。

整個王府只有他是嫡系子孫,王子騰死了,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!他如今都多大年紀了,也是時候當繼承人了!而且他再也不用擔心王太太生男孩的事!前途整個一片光明起來!

他很是討厭王太太母女,從前在府裏就高高在上,當初連祖母都敢不放眼底,對他他這個繼承人自然更沒放在過眼底,尤其是那王熙鸞,年紀小小仗著父母疼愛,總設計他挨罵挨打,還疼別愛辱罵他妹妹王熙鳳。

原想一道弄死她們母女罷了,不過看到他妹子王熙鳳的書信,覺得還是慢慢磋磨她們比較好,就跟妹妹說的,讓她們全部過在苦水裏。

她妹子多年不孕是因為賈府王氏,她嫁去賈府竟是被王府當做棄子!

說來,這裏的人還記得他們兄妹的父親才是嫡長子的事嗎?

想到此處,王仁這些日子又想起當初的猜測。

當初就覺得很不對勁,他們父親是紈絝一點,但不至於那麽早就掏空身體死吧,而且連爵位都沒落到手裏,年紀輕輕二十來歲就沒了,甚至連他們母親都沒留下,兩人一道死了。

隨後沒過多久二伯就成了爵位繼承人,這裏頭沒貓膩他是不信的。

這事他還有其他佐證,他父親死後不久,疼愛他的祖母也莫名其妙得病死了,死前還逼著王子騰立誓照顧他一輩子。

即便如此,祖母見他的最後一面,還捏著他的手還說虧待了他,是她對不起他。

所以,他當初就想他父母是不是二伯弄死的?他祖母是不是王太太弄死的。尤其是他祖母,那個把他疼到心尖尖的老祖母,若真是王太太做的手腳,他定讓她們母女後悔來到這世上。

而王府的這些事,都被瞞得死死的,雖然想知道的都能知道,可大家一致沒有挑破,就當王子騰只是得上時疫。

那太醫回到宮裏,已經表明王子騰是中毒,可聖上依舊沒有表態,再加上足有二十日沒去過甄嬪那兒,沒傳喚甚至考教過十一阿哥,聰明人都知道聖上的意思,聖上他也沒表現得那麽隱晦。

可這些,王氏根本不知情,她還活在自己的幻想中,還只是樂呵呵得做著她的沒夢。

消息被封鎖的榮國府就這樣再一次成為京中豪門人家的笑柄,而賈府的老太太也依舊在自怨自艾中渡過,不過這樣的消息又能封鎖多久,王子騰都已經中毒快一月了,他總是要死的。

遠在金陵的人還在忌憚著王子騰,可誰又能知曉,赦大老爺的手段也是從來不拖拉的,王子騰他既然敢來,就得承受住赦大老爺的算計,他若能沈得住氣慢慢施為,沒準赦大老爺還會看重他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這是第一更喲~~~晚上還有一更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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